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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九.往事如流水

十九.往事如流水

公元二零二八年九月十八日凌晨两点二十七分,和桑东京玉藻前大酒店

如果有人以俯视的视角去看这里,就会惊讶地发现酒店楼下挤满了吸血魔,连大街上都有,数量绝对不止三千只。更恐怖的是酒店内至少有两千只吸血魔,加上外面的吸血魔,酒店里的人已经插翅难逃了……因为有些吸血魔也有翅膀……

第三层某房间

这个房间是酒店里唯一一处相对“干净”的位置,因为房间里面的吸血魔都死了,房间外面的由于莉莉丝的缘故不敢靠近。

提到莉莉丝,再顺便一提刚刚她控制了所有政客的思想,以防某些事情走漏。

就在众人准备集思广益的时候,古芝叶月突然瘫倒在地,失去了意识。

“叶月,叶月!”樱扑了上去,手足无措地摇着叶月。她心里焦急万分,可在术式解体的影响下,神秘侧历史上最年轻的术士也毫无用武之地。

“应该是失血过多,先想办法止血。”裴辛倒是出乎意料地淡定,取下香烟,让莉莉丝放开自己,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叶月的身体,又转过头来,“你们谁有针和线,我可以缝合伤口。只要不继续失血,以魔法师的体质应该可以恢复正常。”

“针我有,线的话……天蚕丝可以吗?”修作为忍者,身上总是装备着一些乱七八糟,不明用处的东西。但现在这些东西却帮了裴辛大忙。

“谢了。”裴辛接过修递给他的东西,手法娴熟的穿针引线,着手于缝合伤口。银色的细针在他指间来回穿梭,牵引着丝线将伤口收敛起。他熟练地动作看得周围的众人眼睛发直。

“你大学真的是心理学系而不是医学系的吗……”樱呆呆地看着裴辛十指跃动着将叶月的伤口缝合。

“如果我的记忆没有被更改过的话,应该是吧。”裴辛说话的同时手一缩,“完成了,这样理论上就不会再失血了。”

裴辛从地上站起,清了清嗓子,然后出乎众人意料地抢过莉莉丝手中喝了一半的红牌伏特加,一饮而尽,炽烈的感觉仿佛有火焰灼烧在他的舌尖与喉咙。因为烈酒的缘故,红色从喝惯了冰酒与白葡萄酒的裴辛的脸颊蔓延至耳根。

“你从来都不喝伏特加的……这东西对你而言就是毒药……”莉莉丝一脸不可思议地站在原地,看裴辛的眼神和看外星人一样,连裴辛刚刚的行为是在和她进行间接接吻都没有发现。当然,也有可能是莉莉丝故意无视间接接吻这件事。

“谁知道接下来能不能活着回去呢?”裴辛倒出最后一滴,将空瓶扔给莉莉丝,“人一辈子总要尝一次烈酒,我这辈子可总不能只喝过黑麦威士忌与葡萄酒吧?那就真的是比女人还女人了啊。”

“裴辛,”平淡的语气打断了裴辛,那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的政信,“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我救我姐姐吗?”

“……这个故事非常的无聊与老套。”

“我二十岁时,有一次在和桑执行任务,遇到了一些麻烦。虽然成功解决了目标,自己却也受了重伤,在固有技能的辅助下才不至于当场死亡。”

“当时天下着大雨,我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在街上,鲜血如影随形地跟从着我。每个人看到我都躲闪开来,根本没有人觉得我需要帮助。”

“终于,我体力不支昏倒在地。后来当我醒来时,我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了。医生告诉我,一个女孩救了我。”

“再后来我在一年后通过某些途径调出了当时的监控,找到了那个女孩。那个女孩就是你姐姐,水原环。”

“水原环救了我,我不能让她死。但是救我的是她,杀雪笙的是你,我们的账还是要算的。”裴辛委实不能算作一个好的故事讲述者,他的语气缺乏抑扬顿挫,语言枯燥无味,但在场的除了昏迷的几位以外的每个人都听得非常出神。

政信自不必说了。对于格里高利而言,裴辛一直都是头号敌人,却也一直都是一团迷雾。现在终于有机会了解迷雾,他又怎会不专注呢?

樱和莉莉丝作为裴辛的朋友,一直都不完全了解他的过往。尽管她们没有问过,但内心深处却是十分的好奇。

而艾瑞克,他的情感一直都是比较奇怪的一个。他抛弃高卢天才魔法师的身份加入新月,仅仅是这一点就很诡异了。但实际上他只是受困于过往才选择加入新月的。不过他也有一点特殊,那就是他把雪笙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对待,所以他一直比较在意裴辛。当然,现在的艾瑞克对裴辛是发自内心的认可他为首领,但这并不影响艾瑞克关注裴辛的某些方面的问题。

至于神乐七海……完全是抱着八卦的心态……但是护国巫女要求她注意一下裴辛,她也算是完成任务。

“是吗?那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?”政信丝毫没有受到裴辛最后一句杀意毕露的话的影响,语气依然是那么的平淡。

“什么事?”裴辛皱了皱眉,却并没有用“不”回答。

“先听一个故事吧。”

“我是水原家次子,却是婚生子,而我的姐姐则是私生女。我是魔法师,姐姐却只是普通人。”

“从我幼时起,我就被告知未来会成为这个国家的支配者之一,姐姐只会是我的半个奴隶。每个人都不喜欢姐姐,哪怕她比我努力百倍,千倍。”

“可我喜欢姐姐,觉得她是我真正的亲人,觉得她比那些所谓的长辈好的多,所以我经常和她在一起。直到有一天……”

“有一天,我和姐姐一起玩耍时被一个人看到了,那个人是我的外公,所有不喜欢姐姐的人中最讨厌姐姐的人。”

“他把姐姐狠狠地打了一通,姐姐在床上躺了足足七天。他还告诉我,不要和姐姐这个肮脏的人在一起……”

“我很愤怒,却又无能为力。后来我得知了天秤守护者的存在,想借助正义改变这个世界,保护姐姐。”

“就这样,我在十九岁时加入了天秤守护者。可即使我成为了第七座,在这个世界面前依旧无比渺小。”

“我感到无助,放弃了挣扎,自甘堕落。我的内心开始变得扭曲,我成为了一个人-渣。”

“这就是我的故事,一个讨厌世界却又无能为力的废物的故事。”政信红水晶般的瞳孔比莉莉丝的还要明亮,杀意在其中汹涌。他和裴辛一样,都以平淡枯燥的语气讲述了一个故事。

“这样啊……难怪我不喜欢你,因为我们在本质上是一种人啊。”裴辛突然露出一种落寞的笑容。

“一种人?”

“啊,你就是我的另一种可能性。如果后来没有遇到白华雨,莉莉丝,雪笙,华安他们,我恐怕就和你一样了吧。”裴辛的眼神无比空虚而又平静,“我也不喜欢这个世界,也感到无助。”

“这样……啊。”政信也笑了笑,“同类如果不能成为朋友,就会成为敌人吗?那能帮我一个忙吗?”

“什么忙?”

“帮我把我姐姐活着带出去。”政信将环递给裴辛,抽出数珠丸恒次的断刀。断刀渐渐被黑色吞没,形成一柄太刀,“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吧,因为莉莉丝的缘故吸血魔们一直不敢攻击我们。但这只是在吸血魔没有被驱使的情况下,马上它们就会在驱使下冲过来撕碎我们。”

“如果我不惜一切代价,应该可以帮你们拖住这群怪物。那么,牺牲我一个人换取你们大多数人的生存机会是笔非常划算的买卖。这件事符合正义,也可以保护你的朋友。”

“而且我已经活不久了。我的肉体与灵魂的兼容性本来就不好,现在进入了这种状态,恐怕是必死无疑。”

“既然这样,那我只能帮你们逃脱。当然,如果可能我也想亲自带着姐姐离开,去到湖边的小屋,和她永远平静地生活在一起。”政信俯下身子,亲亲环的脸颊,“但已经不可能了。所以拜托你,裴辛,带着她活着离开。”

“我以吾之名起誓,定然会将她活着带离。”裴辛的表情也严肃下来,一张羊皮纸生成在他面前,契约成立。

“谢谢。”政信转过身,手持双刀走入大厅,面对着狂暴的吸血魔群,“往く事、流れるが如し.(意译:往事如流水。)”

(注:这是山本勘助杀入敌阵前说的话。)

神道无念流,镜心明智流,双刀疯狂地挥舞,政信杀入敌阵。与此同时吸血魔们发起了总攻,咆哮着扑向裴辛他们。

啊,吵死了,吵死了!政信感觉四周都是噪音,除了吸血魔的吼叫与刀刃切开肉体的声音以外,似乎还有什么声音,好像有人在咆哮。

对啊,是我在咆哮啊。政信嘶吼着,如同疯狂了一般杀戮着敌人。鲜红飞舞在空中,染红了政信的身体,无法分清哪些是吸血魔的,那些是他自己的。

赤红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杀意,黑色与银色的太刀挥舞着,政信仿佛地狱修罗一般,沉迷在杀戮之中。他越走越远,渐渐走入吸血魔群的最深处。他在杀死敌人的同时也被敌人伤害。

红色充斥在这个世界,红色的血,红色的瞳,红色的衣,红色的万物。

“现在,快,打破墙壁,跑!”裴辛突然放声大吼,“格里高利!”

“shit !”格里高利大骂,却也只能举起朗基努斯,将一条直线上的一切轰碎,开辟出一条通道。

他不想扔下政信,但这是符合的正义的唯一方式。

“走!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落幕方式,我们留下也毫无意义的!如果可能,我也不想让他死在这里!我也想亲手杀了他!”裴辛双眼通红地看着双眼同样通红的格里高利,“我断后!莉莉丝,樱,带着人走!”

“你不会故意在这里杀了他吧?”格里高利还是放心不下。

“我以吾之名起誓,不会!”裴辛将水原环递给莉莉丝,“走!”

格里高利点点头,转身就跑,同时莉莉丝,樱,七海,修,巽,亚理沙和政客们也纷纷离去。

“妈蛋!”裴辛打开耳机,言和的《海上盛宴》开始播放。

“……在这场游戏中失去什么?在这场游戏中得到?失败者死……”耳机播放着乐曲,裴辛扯下绯夜,冲了过去。

他的魔力已经恢复了一丝,勉强可以活动。如果透支魔力,他还能杀下去。

“该死的混蛋们,这场游戏非常有趣吗!该死的该死的!”裴辛几乎失控,大声地咆哮着。

突然一股强风推开了裴辛,阻止了他冲入吸血魔群战斗的企图。裴辛抬起头,刚好看到政信双刀掉落在地,吸血魔锋利的爪牙洞穿了他的心脏。

政信的特质大方面是风,小方面是撕裂,现在他要将魔力完全爆发出来了。

恐怖的龙卷风释放出,撕碎了吸血魔的身体。同时爆发的还有炽烈的火焰,魔瞳不熄之灼瞳最后一次解放。还有黑色伴随在风与火中,那是妖刀化的数珠丸恒次的最后一击。

一切的一切都被毁灭了,裴辛被风推到已经跑至落地窗旁的莉莉丝她们身旁,吸血魔们则化为灰烬和碎片。大厅已经彻底破碎了,那一刻的力量足以破坏一切。如果不是政信临死前在裴辛他们面前布下屏障,他们恐怕也已经葬身于此了。

“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完了,应行的路我行尽了,当守的道我守住了。”爆炸中有人高声呐喊,《圣经·新约·提摩太后书》。

“……人这一生就是如果无法活得轰轰烈烈,那也要死得轰轰烈烈。”裴辛回应道,以夜翼白叶清战死沙场那一刻所说的那句话。

耳机仍在歌唱,裴辛附和着,“在这场游戏中失去什么?在这场游戏中得到什么?”

“罪者……你们这群混蛋,进行这场游戏,很好玩吗?”裴辛喃喃自语,“我在此以吾之名与灵魂起誓,必将罪者斩杀至尽!”

“你在为政信的死感到悲伤?”莉莉丝轻声问道。

“怎么可能,我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了。”裴辛的脸上看不出情绪,“我只是觉得,没有了他,环会非常伤心吧。我不希望曾经帮助过我的人伤心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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